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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愁

皖西日报 新闻    时间:2021年07月29日    来源:皖西日报

  惠 琼

  我最早的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家庭住址是“霍邱县长集镇三墩村顺河小队”。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我的出生地、我的故乡。这里给过我许多记忆,以致成梦,梦里缱绻,不肯醒来。我知道,这是我的乡愁。
  故乡于记忆中,不曾富裕,不曾丰饶。因此,早早地,就有成群的青年,背上行囊,有心离开她,去到远方,追寻心中的繁华。我也是其中之一。可是,无论行至哪里,始终忘不了那片贫瘠的土地。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有记忆,都蕴含浓浓的情感,成为我梦里时光的归宿。
  梦里,多少次回到故乡,回到那座土坯垒砌的老屋。老屋,芳草做顶,冬暖夏凉。一棵高大的老榆树伫立东墙,开枝散叶,守护老屋,装饰着我的记忆。
  幼时的我,喜欢在老榆树下带着妹妹等待赶集来家的母亲。担心母亲走路累了,早已备好小木椅给母亲歇息;同时,也期望母亲能夸奖我一下,说些我懂事、能干之类的话语,然后,奖励我一颗自集上买回来的糖果。而母亲总是吝啬她的赞语,认作这是我应该做的。数年之后,我懂得了母亲这么教子的道理:苦其心志。而我以为,女孩子嘛,还是多些宠溺的好。
  老屋的庭堂间,燕子年年进进出出,给我的童年时光带来无穷的欢愉和希望,因为,大人们说燕子到谁家做窝,就会给谁家带来好运。我希望燕子来我家的那一年,我家的稻子不会遭虫害,我家的老水牛不会死,我家的西瓜结得多又大。我们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故乡有老屋,还有大水塘。大水塘在村子的南面,距村半公里,人们叫它南大塘。雨季,大塘水满盈盈,是我童年时眼里的海。风起浪涌,撞击塘埂,溅起白色的浪花,也溅湿我顽皮的小脚丫。
  大水塘是我们村生命的源泉,没有我的时候它已经存在。它在雨季里蓄水,旱季里滋养下游数百亩庄稼。大塘水深,育有我认为捉不尽的鱼虾,因为,记忆中,大塘每年的秋冬季节,都被沤上大量的黄麻。黄麻沤熟时,塘水便变得臭气醺天,鱼儿虾儿也被醺得半死,将脑袋露出水面,嘴巴一张一翕;或者,干脆死掉,浮在水面上,露着白肚子。我曾以为,大水塘从此不会再有生灵,谁知,下一年的年末,村里人还能自大水塘里捕捞出大量的鱼虾,过个肥年。
  大塘的南头有一个村庄,叫黄大塘,我姥姥就住在这个村。顺着大塘埂到姥姥家,是我满心渴望的事;顺着大塘埂目送姥姥回家,是我最恋恋不舍的事。梦里再现此境,泪眼婆娑。
  是的,真的如此这般。不知道,大塘埂上,留下过我和姥姥多少脚印,多少眼泪。每一次,姥姥送我到塘的那头,我送姥姥到塘的这头,我都会哭闹一会,哭闹不让姥姥回家,哭闹着想要姥姥和我一起到我家。我哭,姥姥也拭泪,大塘里的水也跟着难过,安静得毫无波澜。
  不过,大塘埂上也留下过我和姥姥难以抑制的欢喜。
  二月早春,天寒依旧,三妹出生。报信的人怎么就给报错了性别,给姥姥说她的丫头(我的母亲)这胎生的是个男孩。那天下午,我正好在姥姥家。尽管寒凉仍在,我们却感觉很暖。姥姥得到这个喜讯,慌忙找出她的蓝花布包,装上早已准备好的鸡蛋,牵上我的手,急忙忙地去向我家。路上,姥姥踮着她三寸金莲的小脚,速度怎么是那么快,我被她牵着,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吁吁。
  行到南大塘中间路段时,姥姥停下她踮得欢快的“小金莲”,双手一并,举至胸前,面向大塘喃喃道一声:“感谢观音菩萨!”我眨眼,姥姥是不是把南大塘当作海啦?我高兴我终于也有个弟弟了,姥姥高兴她的女儿——我的母亲,终于可以不用受我奶的气了。大塘里的水也高兴,轻轻地漾起金色的柔波。
  “出门万里心,谁不伤别离?”怀着对瑰丽风景和繁华都市的向往,我拜别父母、亲人,拜别故乡,踏上追寻的征程。将混有稻草香的炊烟暂时遗忘,伤别离,也深深埋在心底最深处。匆匆跋涉,倾尽所有——珍贵的青春、纯真的自我,本以为会事如所愿,岂不知岁月更迭,世事如云变换,我依然劳顿漂泊。
  回望所经来路,方知,清贫的故乡及远去的童年,弥足珍贵。而今,故乡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温饱已不再是人们追求的目标。诗酒茶的安逸已步入家家户户。
  秋水苍颜的我,多么盼望,有朝一日抛掷当下,归去故乡,重过简朴生活,做一名村妇野老,含饴弄孙,平和安宁。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