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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山暴动:
打响六霍起义第一枪
张文娟 本报记者 汪娟
皖西日报
作者:周宜林
新闻 时间:2021年07月01日 来源:皖西日报
灰砖墙,木结构,砂瓦屋面,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斑驳的砖墙透露出别样的古朴韵味,“六安县立高等第四小学”鲜红的字体成为苏维埃城中最醒目的亮点。烽火岁月沉淀出的故事,如同这块块砖墙,像一种守护,屹立不倒,即便看起来沧桑,却隐藏着坚韧。 独山,位于六安西南部,大别山北麓。因山得名的独山镇,是一座古老而秀丽的山区集镇。这里,是一块叱咤风云、成就英雄,而又彪炳青史、光照千秋的红色土地。 五月的独山,葱茏满目,翠韵流转。记者来到巍峨挺立的六霍起义纪念塔前,19.29米高的汉白玉塔身主体象征独山暴动发生在1929年;塔碑正面是邓小平同志1982年为“六霍起义纪念塔”的亲笔题词,字体刚毅、遒劲有力。 记忆回到土地革命时期,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和地主阶级的剥削,这里的农民和商贩纷纷破产,人民生活十分痛苦,许多人家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党的“八七会议”精神传到皖西大地以后,中共六安临时县委深受鼓舞,组织农会,积极准备开展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到1929年秋,已建立5个区委、3个区农协、24个支部,有党员240多人,有会员5000多人。青年运动、工人运动和妇女运动都有相当的发展。 1929年10月初,中共六安中心县委在郝家集召开的六个县党员代表会议上成立。会议决定于11月中旬,在皖西农会运动发展最好的中心区域(三区)——独山、郝家集、西两河口等地农民首先举行秋收起义。 11月7日晚上,一桩意外事件的发生,竟成了独山暴动的导火线。原来,这天晚上,三区二乡农协会常委兼秘书何寿全和农协女会员李奇仙、盛荣秀三个人,在独山街东湾开完会,走到红塘子小店门口,因暴动临近,便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革命歌曲。 清脆嘹亮的歌声在夜空中回荡,引来了国民党自卫团。他们以“宣传赤化”的罪名,将何寿全等3人逮捕起来,关押在了驻独山马氏祠的自卫队禁闭室里,并搜去了何寿全随身携带的《二乡农协会员花名册》。 其事出之偶然,其情危急万分!消息很快传遍了四面八方,许多农协会员心急如焚,不约而同地聚集起来,要把何寿全抢出来!把会员名册夺回来!面对紧急情况,周狷之、吴干才、王义中、朱体仁、许希孟、江承新等来到六安县立第四高等小学秘密磋商。时任六安中心县委常委的周狷之果敢拍板:趁三区农友群情激愤之际,以营救人质的名义提前暴动,并迅速通知周围15个乡的农协会员赶到独山镇集合。 11月8日早晨,上万名农协会员手持钢叉、大刀、长矛及少数钢枪,从四面八方涌向独山镇。他们拉着一些豪绅地主走在前面,借豪绅地主出面以“保释”为名,接近敌自卫团,中间是大刀队(板斧队),后面压阵的是钢枪队。队伍一边行进,一边喊口号。寒光闪闪的大刀,威风凛凛的钢枪,像涌进的激流,震天动地的口号似阵阵惊雷,铺天盖地,直向马氏祠压去,大有“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之势。 “让这些乡绅走在前面,并不是指望他们保释出何寿全来,而是让民团魏祝三如若动武时会有所顾忌,这就是周狷之的巧计。”裕安区委史志室副主任张勇说。 迫于群众人多势众的声威,民团释放了何寿全、交出了农协会员名册和10余支枪,但是敌人拒不全部缴械投降,还登在屋顶向起义群众开枪,负隅顽抗。愤怒的群众围而不散,一直坚持到深夜。入夜,马氏祠之敌在南岳庙民团的增援下,纵火烧房,趁群众救火之际逃往苏家埠。独山暴动宣告胜利。 11月9日,六安中心县委书记舒传贤赶到独山,召开会议,决定紧急通知六安各区和邻近各县立即举行武装暴动,以响应独山起义。随后,西两河口、龙门冲、郝家集等地农民纷纷拿起了武器。六安三区所辖15个乡范围,纵横几十里全都飘起了革命红旗。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数学院离退休干部张斯伟在参观独山暴动旧址后,赋诗赞道:“独山暴动首先红,多县纷纷响应中。影响周边一大片,大别山里尽英雄。” 张勇说,“独山农民起义的胜利,为我省武装革命斗争开创了三个“第一”,即:打响了六霍起义的第一枪;组建了第一支工农革命武装——安徽红军第一游击纵队,后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三师;建立了第一个工农民主革命政权——三区工农革命委员会。”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独山暴动指挥部旧址仍完好地屹立在“独山苏维埃城”中间,一处处旧址雄姿依旧,引得广大游客驻足凝思,遥想当年的峥嵘岁月,感受先贤的红色精神。“独山的名字和它对中国革命的伟大贡献,将同时载入光荣的史册。要让更多人来这里接受革命传统教育,汲取革命精神营养。”裕安区独山镇政府负责人说。 现如今,遗留在镇上的九处革命旧址,作为土地革命战争初期我党一个县级机构集中在一个地方,是全国罕见、安徽唯一完整保存着苏维埃时期集党、政、军、经济、文化、教育、司法于一体的县级机构旧址。建筑精美,气势恢弘,兼收并蓄大别山的民居特色和徽州民居的建筑风格,素有“大别山区民居博物馆”之称,也是全国30条红色旅游精品线路中100个经典景区之一。
周狷之(1903—1930),裕安区苏埠人。六霍起义主要决策人,六安中心县委常委兼宣传部长,六霍暴动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 邓小平题名的“六霍起义纪念塔”。 周宜林 摄 独山苏维埃城红军街夜景。 周宜林 摄 寻找初心 周 晓 独山苏维埃城红军街。周宜林 摄 独山暴动指挥部旧址——六安县立第四高等小学。 六安,是我们的故乡,一个没有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 故乡于我、于我们兄弟姐妹是一幅水墨画,浓近淡远,可亲而不可近,有永远未知的故事,有代代相传的牵挂;故乡还是父亲口中的希腊神话,有大英雄胡苏明、詹谷堂、周维炯、舒传贤,更有我的爷爷——周狷之壮怀激烈的传奇故事,和一份我们放不下的初心。 1984年大学毕业后,每一次陪父亲回到故乡,所看所听所感受到的一件件小事、无处不在的乡亲们的温情,让我认识了从未谋面的爷爷。我内心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在爷爷短暂的二十七年人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生发出了什么样的情感,让几代乡亲们至今念念不忘?这或许就是我要寻找的那份初心! 一份没有签字的协议 2010年11月10日,苏埠镇白浒圩村13户村民自发组织草拟了《关于捐赠土地给周狷之烈士建纪念园的协议》。村民将自己的宅基地无偿捐献用于建设周狷之纪念园。协议中的每一个签名都歪歪扭扭,却承载着几代人的情真意切。 在农村,土地是农民的立命之本,常常因为一点土地,邻里、兄弟间动辄吵嘴甚至打架的事情时有发生。没想到这一次镇政府为置换建设用地指标决定征用这13户村民废弃的宅基地,竟然遭到了全体村民的反对。镇政府领导打电话让我回来帮助解决。 我回来做乡亲们的工作,可爱的乡亲们也在“策反”我,他们说: 爷爷出生于大户人家,当年,白浒圩的田地基本都是爷爷家的祖业,每到收租的时候,爷爷去村民家里收租,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多少不问,有的干脆不收,而且临走时还再三交代村民,要是他的父母亲问起来,就说都交给少东家了。爷爷的悲天悯人之心是与生俱来的,他对当时那种“吃人”的社会是鄙夷的,这也是后来他坚定不移地加入中国共产党,走上革命道路的原因。他还在自己家的门上贴了一副惊世骇俗的对联: 莫言河山惨淡,转眼春光即明媚 不要衿夸门第,到头胜利属工农 乡亲们还说,五四运动后,爷爷受新思潮影响开始接触马列主义,走上革命道路。为了建立鄂豫皖根据地,爷爷毁家纾难,变卖了家里的全部田产购买枪支弹药、资助进步青年赵启清、施先明、张之鲁去苏联留学、许继慎去黄埔军校深造。最后只留下了白浒圩附近的田地。因为家有祖训:白浒圩附近的地都是“永佃田”(一种佃农有权永久性耕种地主土地的租佃制度。永佃农有较一般佃农更大的人身自由,生产生活亦较有保障),一旦卖了,这些佃农就没有办法糊口,没有饭吃了。 爷爷牺牲八十年了,历经了四代人,为什么乡亲们对他还有如此情谊?他们没有什么文化,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造作的歌颂,他们只是用最质朴的方式——贡献自己的土地给爷爷建烈士园。 在这份承载着十三个家庭无数颗赤心的协议上,我没有签字。我不能接受,否则就悖离了爷爷的那份初心,还是让这份初心深深地根植于人民心中吧!我们兄弟姐妹在此树立了一座爷爷的铜像,在铜像的基座上写下了: 昨天,为了信仰你许以生命 今天,你化作了我们的信仰! 一封无法回复的来信 2011年11月,在安庆我见到了皖西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胡苏明爷爷的儿子胡晓肇叔叔,他给我讲了一段爷爷的故事: 胡苏明是第一个中共六安地方党组织——特区委员会的第一任书记。八七会议后,党内确立了进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夺取政权的方针。1927年9月,中共安徽省临时委员会强令六安特区委员会立即举行武装暴动,全然不顾敌强我弱不具备武装暴动的客观事实。胡苏明和爷爷都认为目前条件尚未具备,为保护弥足珍贵的革命种子,决定向安徽临时省委请求推迟武装暴动。10月,省临委对特区委推迟举行暴动的意见的报告给予批评。特区委表示坚决执行省临委的决定,对暴动工作进行了部署和安排,由爷爷负责有关暴动的一切事宜。自此,六霍暴动的工作正式展开。 1928年初,中共中央派巡视员尹宽到安徽巡视党务。1月29日,在六安南岳庙召开六霍三县党的活动分子会议,在未通知胡苏明出席的情况下,就以其“不同意中央八七紧急会议决定之新政策及在行动、言论上有机会主义倾向”为由,宣布撤销胡苏明书记职务、开除胡苏明党籍。 胡苏明本人并不知情,只是莫名地感觉到曾经的革命同志都与其疏远,没有交通员给他送信,也没有人向其汇报工作。在胡苏明的至暗时刻,收到了爷爷给他的一封信。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劝慰其“虽身不在党,心当在之”。胡苏明难以平复自己所受到的委屈,赋诗言志: 茫茫大地竞风尘,顾影无端亦怆神。 镇日羁縻烦恼界,何时恢复自由身? 敢夸留我头颅在,总保庐山面目真。 与世不随人俯仰,磷磷侠骨亦前因。 爷爷的信如黑暗中的一盏灯,给了胡苏明莫大的温暖和希望。爷爷鼓励其不要放弃党,不要放弃自己的信念,终有一日可以为自己正名。 胡苏明没有因为受到这番磨难而放弃自己的信仰,依然矢志不渝地追寻共产主义理想,为中国社会主义事业贡献了毕生的精力,成为一位教育家、书法家、社会活动家。 胡苏明的儿子胡晓肇叔叔对我说:“先父和你祖父是挚友,是同志,他们的友谊和信任,是在白色恐怖下用生命锤炼出来的,作为晚辈的我们,永远不能忘怀,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一种信念和责任担当 从1927年8月至1930年9月,六安党组织从特区委到中心县委,先后换了四位书记:胡苏明、周范文、王逸常、舒传贤。爷爷曾负责六安范围党的组织、宣传、农运工作,领导了六霍起义的全过程,在独山暴动中临危受命、果断决定提前起义;在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期,主动要求去最危险的白区,让舒传贤留在相对安全的苏区主持工作。 爷爷被叛徒出卖被捕入狱后,与其十分要好的许继慎刚好回到了鄂豫皖根据地,担任红四方面军的军事领导人。许继慎带信给爷爷,相约劫狱救出爷爷,爷爷一口回绝,告知不要再为我一个人牺牲更多的同志们了。 还有另一种担当和责任,更让我难以忘怀,让我们兄弟姐妹铭记于心。爷爷家里的长工叫邵定夫,服侍爷爷和父亲两代人,被爷爷发展成党的秘密交通员。1930年爷爷牺牲后,国民党要斩草除根,到处搜捕我的父亲。父亲当时只有两岁,是爷爷兄弟两个唯一的后代。为躲避国民党的追捕,邵定夫带着父亲过起了“跑反”的日子,东家躲西家藏,只要一听见狗叫就马上背起父亲转移到其他地方。直至1937年抗日战争国共合作以后,才在苏埠定居下来,结束了颠沛流离的“跑反”生活。邵定夫陪伴着父亲在苏埠中学读了初中,后来邵定夫又负责接送父亲在六安上高中。没有邵定夫老人家就没有我们一家人的今天。 一桩桩小事于细微处见精神,让我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爷爷——赤子初心、厚德守正、利他担当。爷爷赋予我们强大的精神给养,是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精神标高。此时此刻,我想起了诗人杨牧的《我是青年》: “我是鹰——云中有志; 我是马——背上有鞍; 我是骨——骨中有钙; 我是汗——汗中有盐;” 愿我们革命人永远都年轻! (作者为周狷之之孙) 独山苏维埃城。 张巨江 摄 本版责任编辑 陈录梅 版式设计 汪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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