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纪
皖西日报
作者：秋石
新闻 时间:2020年01月23日 来源:皖西日报
秋石
腊八一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大红的灯笼一天比一天亮堂,外出打拼与漂泊的人,归心似箭,缠绕于梦中的乡土,一天比一天清晰。
坐上火车,一颗砰砰跳动的心总算安顿下来,车厢中有熟悉的乡音,底铺的老哥,操着一口浓重的巢湖口音,侃起天津废品收购的行情,喜悦之情漾于满脸褶皱之间,然后,便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沉浸于温柔的梦乡；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很客气地将底铺让给了老伴和孩子,给我们一家提供了方便,客套与感恩之后,小伙子和衣躺下,开始在手机上周游列国,直到凌晨二、三点,车轱辘哐当哐当地响着,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小伙子聚精会神地陶醉在一方虚拟的世界里,我慨叹,这网络世界的空前浩大与魔力。
一夜朔风。
火车抵达合肥站,已是晨光乍现,江淮大地的湿润气流扑面而来,合肥的冬之晨,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湿漉漉的水汽弥漫在城市、街头和草木之间,感觉所有的生命一下子鲜活与滋润起来,全无北方的凛冽与粗粝。
雾渐渐消散了,太阳在云层里犹抱琵琶半遮面,临近十二点,芝山濡水的无为到了,熟悉的街道、风景,格外亲切起来。这一年,无为,撤县设市,实现了华美转身,开启了无为而治的新纪元；这一年,公交车贯通了无为的城镇和乡村,像一条条绿龙,驰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家人带着好奇和新鲜感,登上了123路公交车,直奔魂牵梦绕的故乡鹤毛河。我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油菜、村庄、楼房、蟹塘、水泥路、高速和铁道,感慨万千,一个世居山旮旯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事变迁,让人目不暇接,这世界一天天变得陌生起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家,还是那个家,在青山围合中依然如故,只是一把大锁锈迹斑斑,落满尘埃的屋子,一年又一年,在寂寂无闻中纠葛着荒草与落寞,似乎在埋怨主人的绝情与无奈。
当然,家是血脉相连的脐带,到家了,一颗漂泊的心,总算是归位了。
对于归来的游子,家是浓浓的乡土、乡情、乡愁。
到家了,门前的大伯从碧绿的菜园里剜起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三叔送来了“嘎嘎”叫着的白鹅与鸭子,屋后的六太送来了黄橙橙的腌菜……
到家了,我拿起斧头劈柴,不做海子,也不做诗人,只在薄雾缭绕的清晨,在鸡鸣犬吠中,围着一炉熊熊的火焰,烧几壶山间清泉,泡一杯山茶,感受故乡的温暖,听溪水饶村而过,望着山坡上茂密的松树、栎树、毛竹和灌木发呆。
到家了,不用液化气,还是用铁锅的老虎灶烧菜,散发着松脂味的松针,在灶膛里哔啪燃烧出通红的火苗,青菜、水豆腐、香干、炸生腐、土猪肉、口子窖的香味弥漫在村庄的上空。
到家了,邀三、五知己,八仙桌上一盘炒青菜,一盆红烧鱼,一碟花生米,一锅猪肉炖粉丝,再不断添加些豆腐、菠菜、芫荽,往事,家事,国事,天下事,直喝得昏天黑地、云山雾海。
亲不亲,故乡人。
“二十三,送粑粑”,转眼家家户户开始送灶了,吃了送灶粑粑,就是过了农历小年,算是长了一岁,这是故乡的年俗。天刚蒙蒙亮,村子里的女人就迎着寒风,忙着淘米磨面。老伴在左邻右舍之间穿梭,忙得不亦乐乎,邻里乡亲围着大大的簸箕,白花花的大米面,被她们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揉得韧性十足,谈笑之间,一个个香喷喷的送灶粑粑,在向晚的鞭炮声中,横空出世。
今夜寒气逼人,节令中的大寒已呼啸而来,农谚云:“小寒大寒冻成一团”,湿冷的天气,委实让人难熬。窗外,送灶的鞭炮声逐渐稀疏,偶有一声声炸裂,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我从一杯清茶和记忆的深处,打捞故乡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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