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奶
皖西日报
作者：张成民
新闻 时间:2019年12月02日 来源:皖西日报
张成民
三姑奶是我们生产队的五保户。打我记事起就知道圩沟旁住着一对老人,三姑奶驼个背,三姑爷眼睛不好使,老两口没儿没女,但是身体都很健朗,他们与一个队的社员关系处理得很融洽,队里大多数人跟她都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般上般下的孩子都叫她三姑奶,所以父母也叫我这样称呼她。
三姑奶很勤劳,在我的记忆中,每到天热,她习惯头顶着一块粗布,这块布既是她的手巾也是她的帽子,汗湿了就蹲在圩沟边的踏步上用手搓一搓,继续搭在头上,由于身体驼背,行走起来头布飘来飘去,像一面摆动的旗帜。三姑奶从未参加过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圩沟旁一块面积不大的菜园地,便是她终日劳作的地方。别看这个小菜园,它可是三姑奶的心肝宝贝。三姑奶平时在两个地方呆的最多,要么在家里,要么在菜园地里,小菜园被她经营得井井有条,一年四季都能产出不同的蔬菜瓜果来。菜地里寸草不生,土壤长年处于疏松状态,园子里的作物长得嫩绿丰茂,夏天经常看到她提着小水桶,拿着小铲子,先在菜根下挖一下,浇上点水,再用土培上,不像多数人浇园子,呼啦啦一气浇完,水流跑了不说,还造成土壤板结。三姑奶家里坛坛罐罐比较多,她制作的小菜好吃又好看,什么泡辣椒啦、腌咸菜啦、酱黄瓜啦、糖腌蒜头子啦样样都有。三姑爷经常去集市卖小菜,生产队里不管哪家有了病人,想吃小菜就稀饭,就拿个小碗去三姑奶家要一点。每当看到有妇女端着菜碗走在路上时,那一定是从三姑奶家出来的,老远都能闻到腌菜的香味。
老两口恩恩爱爱,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吵过架、争过嘴。他们给生产队的社员们留下好的影响,不少家都以她老两口为榜样。大集体的日子过得虽然苦一些,大家都有共同感觉,家庭和睦就是幸福。三姑奶脾气好,三岁孩子都不得罪,平时话语不多,见人总是微笑一下,抿抿嘴“嘿”一声。她特别爱干净,住的两间茅草房,被她收拾得特别舒适,桌凳上,灶台上,常年见不到一点灰尘,被子和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老两口穿的衣服洗得泛白,看不到一丝污渍。三姑爷眼睛不好,有三姑奶的天天把持,老头子也给人感觉清清爽爽的。她家从来没有喂过牲口,说是鸡鸭爱糟蹋人,不卫生,老两口想吃荤菜就去集上买一点,有时社员家给送一点。
孩子们都喜欢去三姑奶家玩,最爱吃三姑奶家的黄瓜。她跟我们说,来吃可以,但一定不能偷她的。孩子们都很懂事,虽然路过菜园看到那一条条诱人的黄瓜,但从来没有哪个孩子去偷过。过年时孩子们三三两两去给她老两口拜年,三姑奶早有准备,家里炸的有爆米花,炒的有南瓜子,还有自做的花生糖,临走时孩子们口袋装得满满的,快乐感、收获感洋溢在孩子们的脸上。
三姑奶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师范上学,当听到这个不幸消息时,心里顿感难过,就像自己的奶奶去世一样,她那熟悉而又亲切的身影不止一次地在我脑海里闪过。三姑奶是个好人,估计队里好多人都有一种念念不舍的感觉。三姑奶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至今我都没有搞清楚,反正大人们都叫她三姑,孩子们都叫她三姑奶,谁也没有专门问过她姓啥名谁,只是听大人们说过,三姑奶嫁给三姑爷的时候正赶上那年发大水,三姑爷拉着三姑奶过老沣河,一阵猛水下来,把他们冲得很远,三姑奶怀孕的孩子流产了,三姑爷左眼视网膜脱落留下了眼疾,打那以后三姑奶成了习惯性流产,一辈子没有生过一个孩子。老奶奶心地本来就善良,自己没有亲生过,她总是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子孙后代,哪家的孩子要是有头疼脑热的,她总是要去看看,手里免不了端碗小菜送过去,这就是我们的三姑奶。
三姑奶去世多年了,每年清明节都有人给她起坟头、烧纸钱,人们对她都有一种别样的亲情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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