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禄

　　自惊蛰雷鸣后，每逢天黑我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家中客厅的窗户。然而那些小家伙的身影并没有再出现过，我这才意识到如今不过四月初始，离它们活跃起来还有段时间。

　　今年因考研复试在家，恰好见证了大自然的一些神奇之处。先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忽然听到沉沉的雷鸣。一开始还以为是拆迁旧楼的引爆声，直到后面又传来两声雷鸣，联想起今天恰是惊蛰，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春雷这个词。

　　往年，我听到春雷时不过惊叹一声，今年来了兴致便上网查了查，这才知道我国由于南北跨度大，春雷始鸣的时间迟早不一，而“惊蛰始雷”的说法仅与长江流域的气候规律相吻合。且不论什么科学道理，单就什么节气对应什么现象这样的规律性这一点就够我唏嘘不已了。

　　后来是临睡前我到客厅喝水时，正好看到了窗户上的小黑影们。过了一两秒后，惊道这不是住在我们家的壁虎兄么。“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冬眠的壁虎们这是被春雷惊醒，出来走动了啊。

　　我心中一边惊奇，一边有些激动，仿佛见证了什么不得了的奇迹一样，盯着那七八只小黑影看了许久。如此，原本惊蛰那晚要是没看见它们也就算了，我不会知道壁虎们曾经偷偷出来过，可一旦知道后就总是想着它们。我们家不曾养过小动物，一来怕麻烦，二来也害怕分别的时刻，然而壁虎兄们在我家落户却有十几年了。

　　最开始全家当然是害怕甚至有些厌恶，因为壁虎有时会爬到家里来，捉不到，赶不走，窜的也很快。即使知道它们没有什么威胁，却还是很排斥。于是我们采取过各种措施，从白天到晚上窗户都关着，用纸把窗户缝堵得严严实实，只要在家里见到壁虎就如临大敌。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们和壁虎的磨合期。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壁虎不会在白天闯到我家里，我们则在天黑时分就把窗户关好。入夜后，它们会趴在窗户外面吃蛾子，而我闲着没事就会观察它们捕捉蛾子。壁虎为了争食又互相打架啦，又有一只壁虎尾巴断啦，这只壁虎太胖了是不是怀上小壁虎啦……我总是乐此不疲地看着它们。

　　再到后来，偶尔在家里看到壁虎也不会大惊小怪了，它们通常是在晚上跑进来，第二天就不见了，也许只是来散步的。久而久之我也琢磨出一个规律，大壁虎基本是不会跑到家里来的，每年只有小壁虎会进来。我猜是小壁虎好奇心重，像是探险一样总要来我家看看，熟悉后就不再进来了。

　　其实，壁虎兄早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与那些不断抽芽的植物一样，与那些十多年的老家具一样，与不断成长的我一样，与白发渐多的父母一样，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家中，一晃就是数十个春夏秋冬。

　　等未来房子拆迁时，植物和家具都可以带走，然而对这窝壁虎，我却无能为力。尽管舍不得，我希望人去楼空的时候它们可以搬到其他人家去，也许会有磨合期，但总有一天也会如我们这般共存。

　　今夜我又看向了那空空荡荡的窗户，壁虎们大概只是在春雷后出来透透气，又去睡回笼觉了吧，再想看到它们应该要到七八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