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品
新中国成立的前几天,我出生于古镇叶集北街的北端。现年届古稀,又与新中国同龄,为了给自己留下永久的念想,我便结集出版了诗文集《雨润秋气清》。叶集著名作家黄圣凤老师以洋洋七千字为之作序,为拙作增色添彩。特别是文中提及,“叶集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文韵源远流长,鲁迅在北京创办的‘未名社’中的文化名人韦素园、韦丛芜、李霁野几个人的家都在北街,而台静农家居南大街”。此四人被称为“未名四杰”,他们当时就读的“民强学校”坐落于北街东侧,现在的民强路即由此而得名。为此引发了我对青少年时代生活在北街的点滴印记。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老北街也不过千多米长,几米宽,街道两侧有通畅的阴水沟,街面为鹅卵石铺排,中间有青石条连接而成的独轮车行道,并久经碾轧呈较深的车辙印痕。这条街是老镇行政和商业区,当时区、镇办公中心和县、区、镇办事机构及工商企业多设在这里,如工商所、税务所、手工业办事处、文化馆、剧院、放映队、新华书店、第一小学等;银行、百货分销处、供销社、粮站、食品站、百货公司、照相馆等;米厂、农机厂、木器厂、建筑队、印刷厂、造纸厂和若干商店、饭店及缝纫、食油、铁器、银器、铜器等手工业作坊,还有宗教场所,如佛教的小南海,道教的北观庙,伊斯兰教的清真寺。
叶集是个古镇,与河南省东部无缝对接,西南与湖北毗邻。南靠大别山,西由史河通淮河,交通便利。在以水代车的时代,是繁荣的大别山木、竹、茶等山货集散地,是皖、豫边界的商贸盛地,因此吸引了全国各地商家纷至沓来经商客居。清末民初时,我家北端的“江西会馆”,建筑风格酷似亳州的花戏楼。圣凤序中提及的李霁野、韦素园和韦丛芜当年就生活在附近,我父亲是传世中医,与他们年近邻近,当为文伴街友。
那时我家开了间中医诊所“胡安桂堂”,而李霁野和“二韦”都先是分别外出求学,后为追求光明而义聚北平,作为新文化运动先驱鲁迅先生麾下的中坚,而加入了“未名社”。解放后因公私合营,我家的诊所并入叶集镇卫生院,院址就在“二韦”老宅对面。李霁野后来在天津南开大学任教,一直与家乡有联系。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因年迈体衰而致双目弱视,由于他素有读书阅报的习惯,便委托家乡亲戚安排了一个挚亲青年,去为其每日读书读报,直至其病危前几个月,为了该青年的前途之计,李老主动劝退了伴读青年回乡读学就业。
“江西会馆”坐落于老北街的最北部,三进院落,第一进为双层楼房,约六、七米高,大门朝南,门拱为青石券接呈上弧下方形,一楼为客厅,二楼为戏台;南墙封闭,北面为敞开式,便于台下观看演出。二进、三进殿为中厅、大厅,用于接待和议事。院落的东西两边有数间厢房,为食宿办公所用。解放初期,会馆被辟为百货分销处的盐业仓库,五十年代末又改为区文化馆,成为我入学后的十数年常去图书馆借书、阅览的地方。因为当时叶集只有一个剧院,区文艺工作团和外地剧团常来演出,就影响了放电影的场次,这里前楼和二进殿之间的宽阔地就成了固定的放映场,每次在影片进入尾声时,大门照例提前敞开,我便经常能免费欣赏下影根。由于文化馆内有图书馆、阅览室、展览馆和乒乓球室等,为我青少年时的业余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特别是“文革”期间,所有学校都停课了,我便与在外地读书爱好文艺的学友们组建了个“返乡知青文艺宣传队”,文化馆的老师们热情地给我们提供了各种乐器和排练场所,宣传队经常在镇上和乡、村及邻近的河南省固始县基层演出,既充实了我们这些暂时失学青年的生活,也为民间送去了欢乐。直到中央决定全面复课,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学校。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春风拂舒了家乡腾飞的翅膀,凭着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和厚重传统文化的支撑,在上级的大力扶持下,叶集逐步从一个省属改革发展试验区,今天成为县级行政职能区域。目睹故乡的巨大变化,我想冒昧地用一首小诗《风惠畅然行》,告慰“未名四杰”诸贤和客居异乡的游子们:
国脉迢迢会重镇,灵山秀水携三省。
商贾盈通冠南北,文华朴厚誉古今。
欣逢盛势展鸿翅,得遇惠风畅然行。
舒怀拥引八面客,凸立皖西明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