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华
(一)


本报记者 徐缓 摄于金寨县吴家店中心校

扶贫工作队员下雪时看望贫困家庭孩子。

扶贫工作队员给贫困户残疾儿童送棉衣。

扶贫工作队员给贫困家庭孩子送助学金。
小岳是一个12岁的男孩子,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小孩的个头和两、三岁小孩的智力,走路东倒西歪的,也不会讲话,他的面部表情,永远是那种脑瘫儿童所共有的不同于普通儿童的那种木然而注意力不集中的表情,因为他本身就是脑瘫儿童。
他的父亲因为车祸残废了,为了生活,他们夫妻俩远到浙江那边靠收废品维持生活,丢在家里的小岳,就跟他70多岁的爷爷和奶奶生活。这些年,我去他家很多次,每次他对我们都视而不见,常是斜仰着脑袋,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去年底,他爷爷告诉我们扶贫工作队,说他家喂养的几十只鸭子想卖掉,但不知道到哪卖。我们就去他家,将几十只鸭子绑住爪子,装进编织袋里,用局里杨师傅开的皮卡车运到市局办公大楼旁边,就像前几次我们给村里卖大棚西瓜那样,事先与局办公室联系,动员局里干部职工购买,又在微信上发求助信息,请亲朋好友给予支持,只一个多小时就把50只鸭子卖掉了。虽然我们因为绑鸭子、运鸭子弄得身上到处是鸭屎鸭毛,但我们心里还是满高兴的。
我和两位队员还有杨师傅在他们家绑鸭子时,小岳的奶奶用一根粗绳子将他拴在一个大木桩上,但这次他并没有束手就缚,而是高高地举起两只手,朝我嗷嗷地叫着,并且两只脚用力地朝我奔,想极力挣脱绳子。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对他奶奶说,你把他放了吧。他奶奶说,不能放,想做点事就得把他给拴住。我见他不停地嗷嗷,就走到他跟前,他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扬起头,叽哩哇啦地说着我不懂的语言。一直到我们把运载着鸭子的皮卡车开走,他还被拴着。
不久前我们又去了小岳家两次,一次是给小岳送棉衣,一次是下雪了去看看他们家有没有生活问题。这两次去他家,小岳一见到我们走进他家的院子,就非常高兴,一颠一跛地,带着他不标准的微笑,走到我的面前,用他那脏兮兮且变形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嗷嗷地跟我说一些我仍然听不懂的话。说实话,我很感动。他抓住的虽然只是我的手,但其实他抓住的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给他家送去的温暖。他虽然是一个高度残疾的孩子,他不会说话,但有一种温暖他理解了,他用简单的拉手动作和不标准的微笑,表达他那幼小心灵的一种感动和感恩。
(二)
小燕是个读小学的小姑娘。第二次去她家时是星期天,听她的爷爷和奶奶说,她在里面的屋子做作业,说她的成绩还好。我本想进屋里去看看她,又怕影响她做作业,只跟她的爷爷和奶奶在外面屋子里叙家常。
小燕的身世很苦的。他的爷爷老了,活也干不动了;奶奶是个驼背很严重的盲人,但一般家务如做饭等,仍然还是奶奶摸着做。我问小燕的父母在哪里,怎么两次来都没有见着啊?村干部小董告诉我:小燕的妈妈是缅甸人,被人拐骗到中国来,又辗转到这里。在小燕出生3个月时,她的妈妈就逃走了,从此不见踪影。小燕爸爸自从小燕妈妈逃走后,就出门打工,赚点钱维持生计。
去年12月,小燕被纳入我们局联系失亲儿童的名册。那天我们工作队3人带着1000元助学金,代表局里去她所在的村小学看望她。我们先开车接上她爷爷一同到学校。校长将正在上课的小燕叫到院子里与我们见面。校长向她介绍,这是市里某某局在我们村的扶贫工作队,他们专门来看你。她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们。我弯下腰对她说,我们今天专门来看你,听说你成绩不错,希望你继续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我们将装着1000元助学金的信封交给她,她交给了爷爷,然后向我们说了句谢谢,回教室去了。
为了激励更多的贫困家庭的儿童好好学习,将来用知识和能力改变家庭和家乡的贫困面貌,我们局4年前在小燕所在的贫困村小学设立了品学兼优奖,每年评选出20名左右品学德兼优的小学生,在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前举行颁奖仪式,对获奖的孩子颁发获奖证书和奖金。我们只期待那本鲜艳的红色获奖证书,能给这个贫困村的孩子们留下永久的记忆。
(三)
小辉的父亲下肢瘫痪,走路全靠两只手不断挪动着屁股下面赖以支撑身体的一条小板凳。去年6月我陪局里的陈主任去他们家时,他正在帮别人做那种用细钢筋折成四方形的做鱼笼子的钢骨。因为用小铁桩和老虎钳子折那些细钢筋,他的手被磨得比老树皮还粗糙。他不停地劳作,一天可以弄到三、四十块钱,当然,这样的活也不是能经常找得到的。他之所以要带着残疾的身体劳作,因为他们要生活,他们老夫妻还有一个在江苏念大学的儿子。
那天陈主任问他们家现在有什么困难时,老夫妻俩先说感谢政府的关心,感谢帮忙给他们的儿子解决上大学的费用。他还说,他们家的小辉,在大学里,在家里,都不爱讲话,也从不接触人,老两口很担心。我说,等小辉放暑假时,你带他到村部去,我们见见面好吗?
果然到暑假时,小辉的妈妈带着他去了我在村部的办公室。我让小辉坐在我办公桌的侧边,他的妈妈挨着他坐。小辉个头不矮,算是一个帅小伙。我先是问了一些他在学校的情况,他表情木然,我问几句话,他简单地回答一句话,低着头也不看我。我估计,贫困家庭让他产生了自卑感,觉得处处不如别人,所以就不跟任何人来往。于是我告诉他,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因为贫穷,到哪里都觉得低人一等。后来我努力学习,找到了工作,懂得了更多的道理:家庭出身是不可以选择的,但能不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完全可以靠自己。有的人家庭出身富裕,却常常有坐牢失去前途的;有的人出身贫寒,却常常能成为一个有知识、有能力甚至是公众敬仰的人。家庭贫困是人生的一个缺陷,但也是人生的一种财富,贫困家庭的孩子能吃苦、有坚韧的性格;没有伞的孩子就会跑着走,如果富裕家庭的孩子不努力,他将来肯定不如贫困家庭里那些非常努力的孩子……我们聊了一个小时,小辉的眼睛开始看我了,而且,眼睛里有一种亮光在闪耀。小辉的妈妈不断地在旁边说道,记住韦叔叔讲的话,小辉也不断地点头。
离开村部时,我握住小辉的手,告诉他,以后放假回来,可以随时来村部找我。他点了点头,答应了我,并且说:“谢谢叔叔!”
(四)
我所在的贫困村,有一对小姐弟,姐姐11岁,在念小学,弟弟2岁多。他们的父母分别是脑炎后遗症和小儿麻痹症患者,只能做些很简单的农活。好在他们的一双儿女发育很正常。
他们家的房子成危房时,政府出钱帮助重新建好,一双儿女按照孤儿的标准由国家给定补,免去念书的全部费用,夫妻俩还享受低保的经济待遇。我们工作队代表局机关党委按失亲儿童的标准给孩子送去了1000元助学金。
见到孩子的奶奶时,我对她说,你儿子家住的房子满好的。孩子的奶奶说,都是共产党给盖的呢,多亏你们帮忙,谢谢你们啦!我说,人民政府给老百姓办事,都是应该的。陪同我们去的村里文书老徐说,他们一家四口人,每年从政府领去的钱已接近3万元,再加上自己田地里的收入和喂猪、喂鸡鸭鹅什么的,生活已没有什么问题了。我算了算,按贫困户脱贫要达到年人均收入3500元的标准,他们家的年人均收入已突破7000元了。孩子的生活、学习也不会存在大问题了。
后 记
这些贫困户家的孩子,笔者在本文里没有讲到他们是哪个乡镇哪个村的人,也没有写出他们的真实姓名,因为笔者认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护好他们的尊严,呵护他们的心灵和成长。他们现在处在贫困家庭里,但笔者相信,他们家不会永远贫困,因为我们国家已经高度关注这个群体,全国11个连片贫困地区会在2020年前摘掉贫困县乡村的帽子。
笔者所在的这个贫困村,4年来,就职的工作单位已投入近500万元,为他们未来振兴乡村和发展经济打基础,全村79个贫困户,到2018年,已有72个家庭连同他们家的100多名孩子从贫困中走了出来。那些目前处在贫困家庭里或刚刚走出贫困的孩子,他们长大后,与我们这个伟大而可爱的国家一样,会有十分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