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孙军

9日七版3.jpg

  一入深秋,夜变得漫长。夜长梦多,我却相反。

  梦醒,天将明。窗外又增一层落叶,金灿灿的,将明未明辰光,蒙蒙似江湖。穿衣起床出门晨练。于我,最好的方式是散步,既没经济支出,又可随心随性,可快可慢,可以沉思,可以总结前一天得失,甚好。

  楼下的栖凤湖是我理想去处。来到日日走过的池塘,荷花开了又谢了,青草绿了又黄了。二零一八年光阴眨眼疾驰而去。此刻阳光刚刚跃出地平面,天空湛蓝高远。天再高又怎样?踮起脚尖就能靠近太阳。金黄色纱幔从芦苇缝隙间探出来,我伸手用力去捉,摊开掌,什么也没有。手机里忽然传来朋友消息:金庸没了……我的手一抖。赶紧翻朋友圈,果然。铺天盖地已是他去世的消息。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是他留给时代最好的礼物,一个亦真亦幻的江湖,是一代人心向往之的乌托邦世界。

  这联中的14个字,正是他14部武侠小说书名的第一个字。还有一部不在其中的,便是《越女剑》。这15部小说涵盖他一生爱恨情仇。如今,老先生走了,从此再无江湖。

  回想当初在山疙瘩里,一众少年捧阅老先生著作,聚精会神,爱不释手。曾幻想在深夜的街头挥舞刻着自己名字的剑,像风一样潇洒;曾幻想和爱侣双剑合璧,共奏一曲《笑傲江湖》;也曾想一袭长衫,快意恩仇,执剑走天涯……先生笔下人物一个个被情所牵,紧紧纠缠少年的心。

  阿紫问乔峰:“她有什么好,我哪里及不上她,你老是想着她,老是忘不了她?”

  萧峰平静地答:“你样样都好,样样比她强,你只有一个缺点,你不是她……”

  萧峰说:“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阿朱。”

  赵敏为了张无忌,与父兄断绝关系时,不敢多看父亲一眼。她的父亲汝阳王,转身缓缓地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

  走出十余丈,他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敏敏,你的伤势不碍么?身上带的有钱么?”赵敏含泪点了点头。汝阳王对左右道:“把我的两匹马牵给郡主。”

  ……

  于是,少年的江湖翻江倒海。一颗心,晶莹剔透,落入江湖便是梦。

  如今,少年白发。

  在疾驰的时光列车上,老先生走了,离别他梦幻的武侠世界;又会在某个点,某某人离开,包括已白发的少年自己……

  生命不免会唱悲伤的歌。但唱过歌的人会发现,我们唱的歌愈悲伤就愈是能洗净我们的悲情。

  悲伤地唱歌和唱悲伤的歌是不一样的。不管是悲伤或者是唱歌,都只是人生的一小段旅途。它能让我们知悉生命的炽热,感受庙堂之高,江湖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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