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爱娅
小院一角有一铁架,本是为葡萄而设计的。然而,种过葡萄的人知道,葡萄不仅仅能招蜂引蝶,还招引大青虫。那青虫肥硕时,足有一两重。有时会掉到地下,如果还活着,蠕动的样子,会令人恶心得三日不思饭味。考虑再三,只得让葡萄从架上消失,在原地种上丝瓜。丝瓜在人们心目中,虽说没有葡萄甜美,然而它的清洁淡雅是葡萄所无法相比的。
自从我家的葡萄架变成丝瓜架以后,总觉得日子里多出了不少雅趣。这种雅趣一直伴随着我从仲春到深秋。
春天,我在架下预留的土里,栽上丝瓜秧。那嫩嫩的秧子特有灵性,就像是长了眼一样,见着阳光就灿烂,遇上雨水就茁壮。很快,附着攀援物就上了架顶。架顶是丝瓜们施展本领的天地,它们把触须随便地伸延,让藤蔓无拘无束地爬满整个架顶。至夏日,架子顶部就已经变成厚厚的绿色帐篷。此时的丝瓜架下,就成了一处天然的避暑胜地。
坐在丝瓜架下,全然不用担心有什么虫子会掉下。丝瓜是不生虫子的,可以说是植物界里最逗人心爱的绿物。它不需要农药的保护,从来没有害虫粘身。或许是丝瓜本身就有一身正气,才得以保持一身清洁吧!这也是我种过丝瓜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爬上了架的丝瓜,马上开始孕育下一代,大好时光就这样来临了。这也成就了我,有了坐在丝瓜架下怡情的好日子。碧绿的叶子间,一朵一朵的小花如相约了般,“哗”的一下喷出一片鹅黄。那鹅黄色的花瓣儿,就像是绸子做的,风吹动,颤颤的,娇嫩得令人不忍心触摸。
坐在丝瓜架下,仰头欣赏丝瓜架上碧绿配鹅黄的颜色,我认定,这就是世间最美最和谐的色彩。绿得碧翠,黄得娇嫩,还有什么颜色可与之相比较?拿红色来配会觉得俗,白色太单调。只有这绿与黄的交织,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如此之妙色,是不可以再有的绝配。
如若心情不畅时,我就坐到丝瓜架下,仰头数架上的小花,那是数不尽的。在清晨,头天烂漫够了的花儿卷成了团儿,一朵一朵地渐次落下,洒成一地黄球。又有一批鹅黄“哗”地一片绽放,在碧叶间挤满丝瓜架。望一眼,心情即刻明朗。
蜂飞来了,蝶也飞来了,跟娇柔的花蕊轻轻地,轻轻地亲吻。这些小精灵们是丝瓜的红娘,它们帮助丝瓜完成了从爱情到婚姻的全部过程。雄花完成了爱的使命,全身而退,受孕后的雌花开始抚养它们的后代。
如遇哪天心情好,我会捧本书坐在丝瓜架下。其实,自从有了手机,我也很少看书了。在丝瓜架下捧书,纯碎是为了一种情调,是年轻时候想享受的,而没有时间享受到的情调。还有就是不忍心,看着丝瓜架下的诸多美好,被白白地浪费掉。很多年轻人连吃饭和走路都看着手机,他们脱离大自然太远了,已经没有了与植物、与蜂和蝶亲近的愿望,是难得抬头望望天上云彩的,何况这小小一架丝瓜的情趣,怎敌得过手机的诱惑。我无端地觉得,手机让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变得无味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