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民
每年高考都牵动着数万人的心。回想我们那时的高考与现在的高考有许多相似之处,更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我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参加高考的,也就是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三年,最突出的特点有三点,一是国家包分配,二是年龄参差不齐,有的相差十几岁,三是设定预选分数线。这三点决定了考生的命运,一旦正式录取如同鲤鱼跳进龙门,成为吃皇粮、拿薪金的人了。现在考上大学只是刚刚迈进龙门的第一关,毕业后若想成为国家公职人员再需考试通过。
那时高考录取率非常低,一个班80多人考上的就那么几个,可谓是凤毛麟角。我在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经常说他自编的几句话:“小学毕业没奔头,初中毕业扛锄头,高中毕业有干头,大学毕业出人头”。父亲虽然只是开开玩笑说说,反映出他心中渴望,父亲是个农民没有文化,那简单直白而又富有磁性的教育方式影响着我的人生目标。
记得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俺孩将来能考上‘喝酒吃饭’就行了。”父亲讲话很有趣,他说的“喝酒吃饭”是“霍邱师范”的谐音。听了他的这句玩笑,我“噗嗤”笑了起来,暗暗在心里想一定不辜负他老人家的希望。哪知道高考后真的被霍邱师范学校录取了。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一家人欣喜之余,父亲开始忙碌起来。他按照通知要求,给我转商品粮户口,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送到粮站,拿回来一张盖有红彤彤大印的半张表格,标志着我吃上商品粮了。
说实话,我上学还是比较用心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很好,班主任对我寄予很大希望,按当时学习成绩考上安师大还是有一定把握的。班主任对我家的情况非常了解,他劝我填报高中中专,先打个毛兔子揣在腰里,意思是这样做稳当得多。幸亏听了他的意见,否则第一年很难考上,主要是考试的环境对我影响太大,吃不下、睡不好,三天时间人瘦了一大圈,回来后大病一场。
我躺在床上回忆着高考三天的一幕幕。七月五日下午,我和众多同学一样怀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坐上前往县城的班车。车箱里装得满满的,不少学生不得不站在走道里,背着书包,拿着行李,车箱里不断散发出汗臭味,吵杂的声音好像一直没有停过。大约一个半小时班车开到预定的安排考生住宿的地方“霍邱县肉联厂”。
楼下偌大的一个大厅,有好几百平方米,便是考生的宿地。我和同学们都安顿下来,把带来的草席铺在地坪上,行李放在席子上,有的同学坐下来就看书,老师叫他们放松放松就是不听,真是争分夺秒。
四点钟集中熟悉考场。考场离住地有半里路,是城关洼子口小学。熟悉完考场,吃罢晚饭,我们回到住处。老师不准外出,我们只好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的在看书,有的“叽叽喳喳”,我既不想看书也不想跟别人说话,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单等大家静下来睡觉。可等到晚上十点多钟还是静不下来。我有点神经衰弱,根本无法入睡,清晰地听到旁边几位同学的鼾声,越是这样我越难睡着,急得直冒汗,最可恨的还有蚊子,刚有点睡意,蚊子“嗡嗡”在耳边叫。这一夜我几乎未睡。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高音喇叭里反复播出考试规则和考场纪律,监考人员带着试卷急匆匆走向不同的考场,一种庄严肃静的气氛笼罩在考场内。考生们拿到试卷,主监人员明确注意事项后,场内发出“沙沙”的写字声。大约十来分钟,突然有位女生晕倒了,可能是因为过度紧张引起的,她被送进医院,一阵骚乱后又恢复了平静。
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人是没有瞌睡的,我虽然一夜未眠,但能够坚持考完。第一场结束后,吃饭的时候,不少人都埋怨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有人谈论:有几个考生提前包了旅社,在旅社里住安静和舒服。我是多么渴望能住上旅社,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连考试费用都是父母借的家庭,怎么能有那种的奢望呢,不得不回到难熬的大通铺。
又是一夜没睡好,考试第二天下起了暴雨,我们没有雨伞,到考场有半里地,考生们各显神通,有的顶着草席,有的披上被单,有的双手托着脸盆,大家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仍然坚持着考试。
考试结束了,无论考得如何,大家都觉得如释重负。同学们都在反复盘算着自己的分数。我盘算总分只有240分左右。听老师说预选分数线可能要在350分以上。我想这下完啦,顿有一种自卑、自责、失落的感觉。回想高中那刻苦的生活,父母是多么不容易,真让我痛苦万分。
分数线下来了,预选分数205分,我考了241分,当时激动得无法言表,两个班100多人只考上5人。看来高考关键在平时的基础,想“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