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经纬
穿越千年,薛涛笺轻吐芳华,诉说岁月的故事。往事的闸门悄然开启,一个胭脂般的奇女子缓缓走来,微蹙双眉,温润吐玉,不染尘埃。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那年,薛涛八岁。生在书香门第,自小耳濡目染。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她随口便能续上父亲的诗,初露锋芒。年幼的薛涛好似含苞的胭脂,欲在百花丛中绽放异彩。
可她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自小受父母的宠爱,不曾经历过人生的风霜,哪知世间的凄凉?
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曾经的繁华已是过眼云烟,她为了谋生,不得不沦为官妓。那年,她十四岁,凭借着不俗的美貌和才情,游离于欢乐场,即使这非她所想。但她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她也曾苦笑,埋怨过世事的不公,她也曾幻想有朝一日能超脱这世俗。在逆流的磨练中,她愈发坚强,用年轻却犀利的眼光看破尘世。
胭脂在寒风中依旧唯美绽放,淡雅倾城。
路过的人惊叹于她的美丽与才华。而当时的剑南节度使韦皋惜薛涛之才,上表朝中,想让其担任教书郎官职,使“女教书”的名号不胫而走。与薛涛交往的人更是白居易、令狐楚、杜牧、刘禹锡等名流才子。
绝世的胭脂让无数人为之倾倒,却最终被一个叫元稹的风流过客撷下。那年薛涛四十六岁,爱上了比自己小十一岁的才子元稹。“朝暮共飞还,同心莲叶间”是她的甜蜜告白。一年的耳鬓厮磨让她忘了自己是谁,而元稹又是谁。就像当初,她爱元稹的才华,爱她的知己,可元稹终究爱的还是她的貌。也似当时,她好像真的相信“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的元稹会和自己长相厮守。
可她只不过是朵胭脂啊!怎么可能比得过富贵繁盛的牡丹芍药呢?她的容颜已经迟暮,而真正欣赏她才华的人,又有几个?
当元稹不再留恋于她时,她默然离开。她是聪明的,没有过多的纠缠。
她选择在那素净淡雅的笺上,在岁月的积淀下,散发出传世的芬芳。当初的“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轻刻在笺上,变成不朽的松纹,一丝一道都是她细密的心绪,也是她曲折人生的写照。而年少时轻狂不羁的梦与幻想,也化为那淡淡的胭脂红,在岁月的洗涤下,逐渐褪色。当她独守青灯时,会不会为最初的“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同花说相思”而莞尔一笑,随即陷入无尽的沉思!
纵览薛涛一生,虽最终归于静寂、淡泊,却终究是无限繁盛斑斓的。她不似鱼玄机那样——有青云之志,不甘于现实,最为女道士,却依旧放荡不羁;她也不似徐惠——有着平坦的人生道路,朝夕侍奉君主,高贵可敬,以贤妃名传后世。薛涛就是薛涛,是一个不可比较的传奇。她用自己的力量生长,战胜黑暗,抽出新芽,绽放出让世界为之讶异的光芒。而我们更应像她一样,不屈服于命运的刁难,即使失去,也要释然。
我想,最后浣花溪头,用胭脂作笺的薛涛是孤独的,但也一定是快乐的。而那些心酸、幸福、伤痛、寂寞都在那溪头,在那素笺上,化作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