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红

　　白开水是平淡的，如今很多孩子都不爱喝这个，认为白开水没有五彩缤纷的饮料喝着有滋味。不过，在我的初中时代，白开水是很难得的。

　　那阵子，学校离家很远，还是步行，早上天蒙蒙亮就要从家里出发，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回到家。中间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都在学校和路上度过，常会遇到口渴的情况，但是没有白开水可以喝，只能忍着。学校倒是有卖汽水、冰棒的摊子，因为身体不大好，怕这些冷的东西一进肚子要闹病，所以不敢尝试。

　　那时条件很差，商店里没有卖保温杯的。早上用普通的玻璃杯带了一杯茶水，还没到学校就凉了，那样喝了自然又会不舒服的。学校中午有一顿凭饭票打的饭，吃完了食堂也不供应白开水。除非和哪个老师是亲戚，否则谁愿意厚着脸皮开口向老师要茶喝呢!记得有一阵子我生病了，医生开了一些药丸，说要一天服用三次，早晚还好办，中午没有白开水带着服用，只好皱着眉头干巴巴将药丸咽进肚子里。

　　天热的时候是最难熬的。中午吃饭从家里带菜来，但又不能带新鲜的菜，否则放在菜瓶里捂着不透气会坏的，所以只能带腌制的咸菜或者泡菜。吃完这些含盐量比较大的菜后，口渴是难免的。白天在学校忍着，心里默念着回到家抱着茶罐子好好喝上一大口。有位和我一路的同学，常常在放学路上的大池塘里捧一口水放进嘴里，润好了嗓子又把水吐出来。他说，这样暂时解了渴，还不会生病。

　　在初中念了好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学校里住着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他和老伴都是外地人，在学校喂了几头大肥猪。平时老人叫我们把吃不完的剩饭倒给他，然后可以在他家里舀一些白开水解渴。他把白开水盛在一个大盆里，去的迟了也就弄不着了。不过，老夫妇俩年纪大了，卫生做得不大好，有些同学还说，他们放在盆里的白开水就是用烀猪食的锅烧的。但我们“渴不择水”，尽管感觉白开水隐隐有些异味，但仍然一滴不落地喝进肚子里。

　　后来到了初三，学校条件有了改善。下午第一节课后，学校的食堂开始供应白开水，我们拿着吃饭用的饭缸子，排着队去接食堂工作人员舀给的白开水，每人都能得到一铁勺的样子。就这样，每天我们都能喝到大半缸子的白开水，别提心里有多滋润了。同时，我们也住校了，晚上可以打到大半个脸盆的白开水，然后在寒冷的冬夜里泡着脚，温暖从升腾的热气中一直延伸到心里。

　　长大后，我常常回忆起那阵子对白开水的期盼，以至于我认为当初个子一直没有长高就是因为缺水的缘故。所以，现在我常常对孩子劝道，不要对喝饮料上了瘾儿，每晚睡前要喝一小杯白开水。孩子问为什么，我说，这是在给你这棵小树浇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