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华
我的早餐,妻给我弄得比较丰富,煮鸡蛋、蛋炒饭、蒸馒头、面包、牛奶、豆浆……而妻的早餐大多是鸡蛋面条。我知道,妻喜欢吃面条,而且特别喜欢吃饺子。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经常包饺子,我们回老家金寨看望父母,离开家时,母亲常给我们准备一大包冻好的饺子带回六安。我不怎么喜欢饺子,妻特喜欢,煮饺子、蒸饺子、煎饺子,变着方法做。父亲去世后,母亲失去了精神支柱,也失去了包饺子的能力。妻呢,除了要照顾我的日常生活、做好后勤工作,每天还要回父母家,去照看身体不太好的岳父岳母,每周还要去老年大学听四个半天的书法和中国画的课程,这样就没有时间为她自己包饺子了。
与妻吃早餐时,我觉得自己也该为妻做点什么,不能一到周末,就看书啊、写作啊、看电视啊。我对妻说:“明天周六我不上班,咱们包包饺子吧?”妻看着我,眼睛一亮:“好啊!”我又说:“姐姐给我们的饺子很实惠,就是瘦肉太多,肥肉放得太少,咬到嘴里有点像树皮,缺少鲜味,不绵软。咱们不胖,也不怕吃肥肉的。咱们去买点那种很肥的五花肉做馅子吧。”妻表示同意。
周六早晨,与妻去民惠路的小菜市场,称了两斤很肥的五花肉,又让女老板帮我们绞成肉馅。绞好后,我们有点傻眼,这哪是粉红色的肉馅啊,完全是白花花的猪油啊!我心想,即使我喜欢吃肥的,也不能这么自私,这白花花的“猪油”还能做饺馅子吗?决策失误啊!我后悔自己的武断。回到家里,妻将我嫂子的妹妹送给我们的野菜马郎头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净后,让我帮助剁碎,她又忙着洗葱、切姜、泡豆皮棍子。待我切好马郎头和豆皮棍子,她将马郎头加豆皮棍子、肉馅和配料都倒进一只塑料盆里,开始搅拌起来。搅了一会,对我说:“我胳膊都搅酸了,你来吧。”我接过来,又是转着搅,又是挑着搅,心里还想到了白居易《琵琶行》里的那句“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搅着搅着,嘿!奇迹出现了:那白花花的猪油竟然都跑到马郎头里去了,粉红色的肉馅全现了出来,这下我算可以说出我的睿智、智慧和才华了。我对妻说:“做事情就像下象棋,下象棋要看三步和更多步,做事要想到未来,不能目光短浅、光顾眼前。你看,这还是白花花的猪油了吗?”我接着开始吹嘘道:“用野菜做馅儿,那什么珍珠菜、苦菜、荠菜,非常吃油,馅子肉瘦了,缺油,就干操操的,不好吃,口感特差。这下,红肥绿瘦正好啦!所以,做家务也得用哲学的观点、发展的理念来思考问题,给未来留出发展的空间。”妻说:“你就吹吧,你就吹吧,你不过是瞎猫碰到个死老鼠!肉馅绞出来时你怎么不吭声了?你当时在想啥?”我想啥?我想我犯错误了呗!
我们开始包饺子了,首先用手指将一张张馅皮打着转儿给捏薄一些,不然皮厚口感差,还包不了多少馅子。妻包得速度快,我慢多了;妻包的饺子在封口的地方形成了花边似的褶子,很美观,而且饺身向一边弓着腰,显得馅儿撑得饺皮鼓囊囊的,看到就想咬它一口,而我呢,不过是放点馅子,对折一下饺皮,捏上封口,半圆形,还瘪拉巴几的,要样没样。我试着像妻那样包,结果包得奇形怪状,个个像丑八怪。妻讽刺道:“还是你包的漂亮,风格独特,造型各异。”我自我解嘲道:“味道还是一样的嘛。生活就要简单,你弄得那么复杂,不时尚。”
包了十几个饺子,我忽然想到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讲道:生产分工可提高生产效率,还举例说,大头针的生产分为锯钢筋、打磨……装箱共7道工序,7个人流水作业,平均每人每天可生产出5000到10000根大头针,如果让一个人干这些活,他一天恐怕还生产不出一根大头针。想到这,我对妻说:“我们这样干,我捏饺皮,你包,我们分工来干、流水作业。”妻马上反对:“不行,你包不好也得包,干了一会就想偷懒。”我可能有想偷懒的苗头,但又觉得,读过经济学著作,也总得与实践相结合吧!就据理力争:“分工作业肯定能提高效率。你会包,专包,你就越包越熟练,我手劲大,专捏薄饺皮,越捏越熟练。”我还把斯密说的理论和他举的例子告诉妻:分工可使工人各自精通所分工的具体工种,达到工匠的水平,一个人想达到那6个做大头针工人的技术水平就太难了。她不想再跟我争论,只好同意分工:我把饺皮捏薄,当然我的技术含量低多了,她负责包。嘿!效率果然大大地提高了,至少提高50%,我俩越包越快,我都供应不上她饺皮了,而且手都捏酸了,心想:“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结果,很快就包好了冰箱里的一抽屉。
我对妻说:“今天的活干得很漂亮,因为我们解放了思想,实行了改革,解放了生产力,工效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妻说:“你知道什么叫官腔官调吗?”我说:“知道啊,我说的不都是吗?等这次包的饺子吃完了,我们来包馄饨。”妻高兴地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