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退,残红,青杏未熟。今年的五月依旧是“枝上柳绵吹又少”,与往年并无分毫差别。少年,佛灯,布达拉宫。今年的五月多了份“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情意,与往年倒是有大大的不同了。
有时候,我想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正好呢?被写成故事的,都是现实中万中无一的。这正恰如你我的相逢。
关于你,不多不少,刚巧知道,不深不浅,恰是新知。正如你所说,“第一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第二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用相思”。是啊,我们若是不相见,此时此刻我可能便会少那一份相思了吧。但纵使相思入骨,我也不曾后悔与你相遇。独独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只憾,不能伴你在喜马拉雅的山坡上看那天蓝水美,草绿羊肥,过牛羊相依的恬静生活;只怨,不能陪你住进布达拉宫,不能随你流浪在拉萨街头。在几番转世轮回之后,我只能在梦中踏上那一片圣洁的雪域高原,去抚摸当你曾吹过你肌肤的清风,去倾听三百年前你遗落在草原上的耳语呢喃,去与那侧门后的老黄狗共同守护你的秘密。
十五岁,你便住进了布达拉宫,住进了那个象征着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美好爱情的华美宫殿。可那冷冰冰的宫殿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个镶着金丝边的囚笼。你悲哀地感叹:“如果今生将永远囚禁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那么请将我交还给前世,或许我还可以再选择一次,再经受一次转世轮回。”不敢想象,你在说出这句话时,内心该有多么的无奈与悲凉。命运选择了你,可它却没有问一问你,问问你是否愿意接受这命运。走过岁月的忘川,终究谁也不能选择自己未来的命运。
你是转世灵童,是万生信仰的活佛,可你亦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内心流窜着奔腾血液的青年。当你第一次从布达拉宫的侧门通往拉萨的街头,第一次逍遥在八廓街的小酒馆,第一次遇见达娃卓玛这个美丽的琼结姑娘时,便注定了此生你会负了如来亦负了佳人。
你用白天漫长的等待换来与琼结姑娘的夜夜倾城。纵使你心中始终担忧自己活佛的身份会被暴露,你依然许给她相伴携手戏红尘的诺言。可如此热烈的情感却被一场洁白无瑕的大雪覆灭。一场雪,一个秘密的败露。
一个人的游戏,结局却是一个英雄的死去,万千人的悲哀。是你的错吗?或许吧。你忘了当你坐上佛床开始,你属于千万人,独独不属于你自己。
《清史稿》记载,青海湖是你的埋骨之地。真假我无从得知。你的生死之谜留在了青海湖,湖水沉默,不能做出任何解答。关于你众说纷纭的死亡之谜,我无心了解。倒是情愿你真长眠于此,只有青海湖那般圣洁才能洗净你长途跋涉、颠沛流离、形销骨瘦的身躯,才能洗涤你慈悲多情、孤寂平静、超脱陷落的灵魂。
吾自知浅薄,寥寥数笔却妄想写尽你传奇的一生。就如同你的情诗一般,我只有一读再读。被风吹过的五月,是只属于你和我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