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主笔

  黄丹丹

  更换iPad时,整理旧机内的照片,有帧旧照看得我忍俊不禁。照片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翘着兰花指呲着大牙咧嘴笑着。我赶忙保存好这张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照片,想在这人新书发布会上给公示一下,为大伙儿多博一乐。可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个会影子,我捺不住性子,特意敲开他的办公室,问,研讨会到底订在啥时候?他周五正王地坐在豁亮的办公室里,见我来,忙起身,咧开早已没了那著名大牙的嘴,轻声细语地说:不搞不搞。咳,那不就是玩嘛,不能当个事。

  哦,三年两载就又“玩”出一本书,算他会玩!

  其实,自己没过两年就又出新书对曾经的赵大牙如今的赵主编来说,它还就是个“玩”。这几年,赵阳不仅是执笔写文力作不断的作家,还是一套不断出新的“寿州文化丛书”的主编,这套书,排在我书橱里的已有十余本。我曾经在这套丛书出版六本时写过一篇名为《寿州这部书》的小文,文中说:“一座城,其实就是一部书。而寿州,这座浸渍在中华数千年文明史中的古城,更是厚重而丰富的。站在历史的河岸,任一个人再凝重的笔都显得轻飘,而无数人,用无数支笔忠诚记录下不同眼睛觅见的文化因子,躬身用无数双手捡起深埋土地的历史遗珠,再由一个有心者结成一串琏珠,于是,世间便有了可供赏视的珍宝,而寿州也终于有了一件文化的衣衫可以示人。”我说的“有心者”,其实就指主编赵阳。记得前年,他在策划编辑《寿州千古之谜》伊始,我也曾被邀入席,拟作编委之一来撰写找寻至今未解的寿州之谜。可惜,我终是繁务缠身未能出力。最近当这本书齐齐整整搁在我面前时,我轻轻地翻动书页,感到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因为参与之后才明白,其实“编”是一个比“写”更浩大的工程。我虽然没有参与最终的正式编写,但在之前的几次会议后,我也做过大量资料收集及考证工作,在我的电脑里,有一个数G储量的文件夹内放的都是我为做此事而备下的材料——就我做了这些努力也还未能成事,而他作为主编,得耗费多少精力,担多重的担子啊。

  可赵主编,他却气定神闲跟玩儿似的就做好了这些事。他领着一帮文友,去瓦埠湖畔看天鹅,去八公山上扒石头,还鬼子进村似的钻到老圩子里拍土房子瞅老树。他们顺带捎上一只鸡两条鱼的,再扭开怀揣着的几瓶老酒,就着寿州的山水与风物,先喝它个昏天黑地。当然咯,赵阳是肯定不会喝昏的,他酒量大如牛,酒桌上,他侃侃而谈却也不耽误喝酒,他说“天下不可小寿州”,人说“寿州不可小赵阳”。喝酒,他不以量大而欺人,做人,他不以身高、位重而压人,用他常说的话就是:都是朋友,就是玩!好嘛,这一玩就玩出了寿州的文化与底蕴。那些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酒的朋友们,还不赶紧上?都卯足了劲儿,该写的写,该画的画,该编的也尽力尽意地编吧!于是,这套入选2016年度文艺精品创作扶持的丛书就这么给“玩”了出来。

  玩出了大动静,庆功宴便必不可少。一众文友挤在寿州城一间毫不起眼的大排档里,你拎一壶酒,我切几碟菜,往那逼仄简陋的的小包间里一钻,点两个寿州出品的小菜,萝卜丝子来下酒,豆腐青菜保平安。这群人,不图吃喝,不图名利,就图个舒坦——大家伙儿在一起玩得舒坦!席间,赵主编滋溜一口酒,慢悠悠地说,多好!朋友们在一起,能做出点事,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给挖掘出来,记录下来,留给后人,这事多好!

  瞧,酒后吐真言了吧?赵主编终于说出实情了,这哪里是玩,这是正定公道地做事情呐!

  当然,即便是不听他这番酒后真言,翻开他新书《寿州走笔》的第一辑,品读《“七十二水通正阳”》、《瓦埠湖,天鹅湖》等篇便会了解,他走淮河、趟瓦埠湖、爬八公山、进老圩子,并不光是为了逮鱼摸虾撵鸡抓鸭喝老酒,他是用双脚贴近泥土感知生活,用广角镜头刻录记忆留存场景,用深邃的目光探究历史典籍。最终,那些松散的记忆与零落的故事被打捞与捕捉后呈在书上。翻阅这白纸黑字,感到一种浑厚的质感,因为这不是对寿州的文史简单的收集重整,而是作者怀着一种对寿州的挚爱,对文化的敏感,对历史的虔诚,将他所寻觅的这一切长久地盘捂与摩挲所成的。因而,这些文字幽幽地散发着温润含蓄的光泽,这是灌了文化与情怀的包浆。因而我说,这些文字,不仅是留给现世人的读物,更是留给后世人的财富。一个人能把文化与文字把玩得包了浆,也算是玩家了吧。

  会玩的人是不会缺朋友的。我早就说过,赵阳有双贼亮的眼睛,用我闺蜜阿M的话说,这人的眼睛能照X光。阿M说这话,是因为我曾转载过一篇赵阳写我的文章,文章的题目叫《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他写我在饭局上自顾拨弄手机的一个场景:“手中摆弄手机,目光专注,邻座的笑语喧哗似与她无关。别人攀谈,抬望眼,弄清是跟自己说话,回答后,继续旁若无人地玩起手机。我留心地看下,原来是在手机上码字写稿。”哈,我还真有这可憎的坏毛病!而另一个细节,乃我并不自知,却令阿M拍案叫绝的,云:“参加座谈,她的话一说完,杯一推就转身离开;朋友聚会,听不下侃空叫诧逗聒聒,包一拎就拂袖而去。她看不好别人脸色,也不会给别人脸色。”嘿,我是这样人吗?可想一想,还真是。赵阳的眼睛能照X线,赵阳的笔也会画速写,这寥寥数笔,可就把一个与世疏离的小女子形象给勾勒了出来。有图为证,不认不行,也不由不服呀!

  除了会用文笔作速写,他还擅用文字画漫画、素描、工笔与水彩。不信就瞧瞧这第二辑吧,这名为《文化俊彦》的一辑,是我读着读着,脑海就影出画面,嘴角就漾出笑涡的一辑。他写画家谷朝光,那第一次面见谷老师的数笔布得极妙,我一读便乐:“谷朝光的画很抢手,刚刚完成,便被候在旁边的人抢了。谷朝光放下画笔,站直身子笑了笑,并不为意。我不懂画,读画时全凭感觉。但我对谷朝光的画的感觉确实很好,于是就讪讪地对他说,谷老师,你的画里有禅味,我喜欢。谷朝光转头看了看我,喔了一声算作回答。我又说,持平常心,做自在人——是这个意思吧?谷朝光说,你看出一点味道了。”哈,这真是生生的谷士做派呀——有点倨傲的,清高的,慢条斯理的,文雅的谷老师就这样出镜啦!这篇文章的结尾更妙:“前天晚上,我又跳舞般地去了趟莎果巷。回来后,妻子问,晴好的天,去哪里把鞋弄泥了?我回答说,去谷朝光家了,我想沾沾他的光。”这家常话似的“沾沾光”三个字给这篇《谷朝光的画里人生》点了睛,描了彩,落了款,打下了“赵阳出品”的烙印。亦正亦谐,随你怎么读,任你怎么想去吧。

  赵阳写人,写出了精神,写出了风骨,更写出了情谊与意趣。因此,他写的人,人们都爱看;他写的人们,也都以能入他笔墨而欢喜。作为同好,我自然晓得,人是不好写的,就如人也不好做一样。但至今,赵阳仍孜孜地写着“人”,他写小城的画家、书家、作家,写谁是谁,写谁像谁。其实,他在意的并不是写得像不像,他说过,他要为小城的“名士”画像,他想记录下与小城相关的点点滴滴。没有这些人,城还是这城吗?他写人,终极目的,还是为了这座城。他是寿州城忠实的拥趸者,是寿州文化虔诚的信徒。

  记得有一次,为招待好一位外地来的文学大家,赵阳在酒桌上豪爽地炸掉了几个罍子,向来以善饮海量出名的赵阳,其时话也密了,音也大了。他一边将豆腐饺子往客人碗里舀,一边长篇大论。论些什么?翻翻他的书吧,第三辑里,明明白白地把他那些醉话都写着呢,什么八公山豆腐,什么刘安与八公山。哦,不对,其实是我说错了,不是他的书里记着醉话,是他喝醉了也没忘宣传自己的家乡。

  “一个旧时代的结束,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这是赵阳新书《寿州走笔》封底上的一句话。这句话也曾出现在他的一篇散文《大牙祭》里,成为我撰文揶揄的一个笑点,我笑他是从大牙时代,跨越到了假牙时代(赵主编曾经有一颗著名的、被人反复撰文提及的“又黄又龅”的门牙,后来牺牲在了牙医的钢钳之下)。此刻我阖上这本书,再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这句话既像一个引子,交代了这本书的来路与作者自己的心路,又像一句箴言,告诫世人也提醒自己,要扩展胸怀,学会凝望与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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