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盈
同样的坝墩,同样的稻草堆,同样清冷的风。
我驻足,以同样的姿势眺望那同一个太阳,却再也品不出当年的味道。
我在这浑浊的日头下微眯着眼,记忆伴着轮船淘沙的轰鸣声在脑海里晕开……
不知从何时起,我记事了。第一个被我记住的,是淮河上的那轮红日。
那时的天空呀,是一瓶被打翻了的蓝色水彩,放眼望去,那蓝似乎要滴落下来,让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接住它。云儿活似鸭绒被微风吹起,飘落在那蓝色水彩上的,是透彻心扉的白。我就在这样的天空下,用小手牵着外婆走到坝墩前,停驻,用那双清澈的眸子与红日对视。那是怎样的一种红啊!似玫瑰一样高贵,似血一样鲜艳,似火一样热情。它火热的身影垂在淮河上,周身的光芒搅得湖面波光粼粼,那是仙女的珍珠项链断了吗?小小的我竟幻想着将那“珍珠”一粒粒串起来,戴在自己的手上,那该是多么雍容华贵的首饰啊!
于是,这幅“红日波光图”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
第二样被我记住的,是淮河边的那片油菜花海。
黄色,一大波黄色冲击着我的记忆。三月的清风拂过,带来油菜花朴实的香气。我穿着轻柔的春装,在这片花海中跑着,笑着,穿梭着,天真地想象自己是一只蝴蝶。耳畔,是淮河水轻触堤坝的声音,清脆,透彻。至今回想起来,仍然那样温柔。每年三月,淮河两岸油菜花开,南望不见头,北看不见尾,远远望去,两岸的油菜花犹如给淮河围上一条大围巾,浑黄的淮水则被镶嵌在中间,如同一块金镶玉,给人以无限遐想……
于是,这幅“菜花镶河图”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
这第三样被我记住的东西,承载着我的整个童年欢乐,它就是那小小的贝壳。
每当梅雨季节来临,淮河便会一改平日慈祥的面孔,水位高涨,淹没河边的整片田地。当潮水退去,田地苏醒,一颗颗精致的贝壳便会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光,那是多么耀眼的光啊!孩子们怎能经受住这诱惑?于是,打着赤脚,提着小筐去挑选一颗又一颗贝壳、田螺。那贝壳的花纹各不相同,大多由波浪纹、条纹或斑点组成。一个个褐色、白色或黑色的花纹点缀其间,色调并不艳丽,却总在附水后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彩。孩子们挑好后,将它们带回家,细细洗净串在一起制成风铃、手链等小玩意,那便是我们最大的乐趣!
于是,这幅“夏日拾贝图”被深深埋在我的心田。
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应该留在我的心间。那就是淮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是什么令我难忘?是那白丝带似的船队?是那附着深蓝底色的客轮?抑或是那普通却温馨的小渔船?无论是什么,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记忆,都在这一瞬重现。我又变成了那个托着腮帮、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领着属于自己的船队去环游世界的小女孩……
于是,这幅“孩童观船图”便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间。
趴在同样的坝墩上,坐在同样的稻草堆旁,吹着同样清冷的风,我却只能回忆从前的淮河,从前的时光。
(指导老师:霍邱一中 曹玉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