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迎兵

　　在洛杉矶著名的牛仔博士大街，原来有一片居民区，为了城市美化，居民们整体搬迁后，建了一座街心花园。几年前，政府将花园的一片土地租赁给汤姆森开了一家咖啡厅。咖啡厅的门边有一株5米多高的樱桃树，这是原先就有的。加州法律规定，任何树木归州府所有，不能砍伐，所以即使对建咖啡厅有阻碍，汤姆森也没有砍掉它，任由它生长着。

　　咖啡厅建好以后，生意很好，人们在公园游玩累了以后，喜欢坐到咖啡厅里，环顾窗外的风景，品尝香郁的咖啡。前年，汤姆森便将咖啡厅由一层扩建为两层，顾客增加了，获利更丰厚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4月的一天早晨，汤姆森看到咖啡厅门旁踟蹰着一位老人，那老人年过花甲，腿脚不够灵便，走路颤颤巍巍的。他在樱桃树下转着圈子，一会儿抬头看看树叶，一会儿低头瞅瞅树身。后来，有朋友喊汤姆森有事，他与领班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下午，汤姆森回到店中，看到那位老人仍然在树下坐着，他非常好奇，就来到老人身边，他微笑着问老人：“请问您要喝咖啡吗?”

　　老人说：“不，我是来看望我的老朋友的。”

　　“您上午就来了，您的朋友现在还没有到来?”汤姆森惊诧地问。

　　老人指着樱桃树说：“它就是我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几个小时了。”

　　面对汤姆森疑惑的目光，老人告诉他，原先他的家就在这里，咖啡厅的位置就是他的庭院。为了城市更美丽，他没有怨言离开了这里，搬迁到离这里有3、4公里之遥的另一个小区。

　　老人还告诉汤姆森，樱桃树是他儿子出生时，他栽种下的。儿子大了，到外地工作。他退休不久，妻子也因病离世。但是，他不孤单，他有樱桃树陪伴着。他每天坐在樱桃树下看书，累了就喝茶，与樱桃树说话。他们会说儿子刚刚学会走路时，曾在树下摔倒，将头跌破了;儿子5岁时，曾差点趁他不在家时砍了樱桃树;儿子读书时在樱桃树的绿荫下背诵单词、写作业;儿子大学毕业，带着心爱的姑娘回家，曾在樱桃树下与那姑娘聊到很晚很晚;还会说妻子在樱桃成熟的季节，会唱着歌采摘樱桃，酿制成甜美的樱桃酒……所以，他搬走后，经常回到这里，在樱桃树下坐坐，看看自己的老朋友。老人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

　　忽然，他的脸色一变，说：“那时候，这株樱桃树多么的茂盛啊，叶子青翠，枝条葳蕤，鸟儿们喜欢在枝叶间歌唱，蛐蛐常在树下弹琴。每年4月，当樱桃成熟时，看那满树红如玛瑙的樱桃，闻着空气中充溢着的甜甜的气息，不吃樱桃，人都沉醉了。唉，可是现在呢?”听了老人的叹息，汤姆森才发现樱桃树树叶稀疏，虽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却并没有结果。

　　汤姆森记得，去年樱桃树很茂盛，还结了很多的果实。顾客们来了，会随手摘几颗樱桃品尝，还笑着说是咖啡厅给他们的赠品。今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老人说：“你们抢走了樱桃树的阳光啊!”原来，去年咖啡厅加层之后，樱桃树只有在傍才能晒到太阳，渐渐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知道了原因后，汤姆森脸红了，他为自己只顾赚钱而没有照顾好老人的朋友而羞愧。第二天，他花了很大的一笔钱，请了有经验的园艺工人，将樱桃树移栽到离咖啡厅较远的位置，让樱桃树终日沐浴阳光。

　　4月12日，樱桃树重新挂满了玛瑙般的果实，汤姆森将老人请来品尝甜美的樱桃。很多记者听说后，赶来采访。第二天，《洛杉矶时报》刊登了一幅照片，汤姆森将一串红色的樱桃递给老人，老人笑着摘下一颗，放入口中。照片下的解说中有汤姆森的话：“人有生存的权利，樱桃树也有。人因为有爱才能生存，樱桃需要阳光才能成长。我们不能剥夺了樱桃树享受阳光的权利，就像不能剥夺人的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