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新

　　我的右眼上长了几缕翳子，有点影响视力，在亲戚的张罗下，请名医动了个小手术，手术不到10分钟，又是住院，又是麻醉，又是吊水，医院就是有点折腾人，难免有小题大作之嫌。我躺在手术室那会儿，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为分散注意力，缓解紧张情绪，我以刘伯承元帅为偶像，借刘伯承元帅在丰都战役眼睛受伤做手术时，坚持不用麻醉的无畏精神来安慰自己。

　　1916年初，云南都督蔡锷掀起了以反对袁世凯复辟为宗旨的护国运动，刘伯承在四川积极响应，成立了“四川护国军四支队”，川东各地农民纷纷报名参军，队伍发展到两千余人。在部队开往川南攻打北洋军重兵防守的丰都县城时，遭遇了北洋军6、7个团的增援部队夹击，为保存力量，部队边打边撤。刘帅突然发现身边有一士兵没有隐蔽，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他一个箭步将那士兵按了下去，自己头部不幸连中两弹，其中一颗子弹从刘伯承的颅顶射进，从右眼飞出，他晕厥倒地，血流满面，战士们用担架将他抬到临江门外一教会医院救治。其中刘帅有段与德国名医沃克的对话很精彩!

　　问：姓名?

　　答：刘大川!

　　问：年龄?

　　答：24岁。

　　问：什么病?

　　答：被土匪打伤了眼睛。

　　沃克解开了他眼睛上的绷带，惊呆了……

　　又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答：邮局的邮差!

　　“不!你是军人，我当过军医，这样重的伤势，只有军人才能镇定。军人处事靠判断，而不是老太太喋喋不休，准备手术。”

　　突然有个护士报告说，患者拒用麻醉。沃克说：“在医院要听医生的。”刘伯承从容地解释说：“沃克医生，眼睛离大脑太近，而我!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

　　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的真实姓名?

　　答：刘伯承!

　　手术中，刘伯承大汗淋漓，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护士不停地帮他擦汗。沃克割去眼里的腐肉，将破碎的眼球挖尽，再将断裂的血管缝好。手术进行得很慢，沃克对刘伯承说：“你可以大声哼叫!”刘帅却一直未发一声。

　　手术完后，沃克对刘伯承说：“你为什么哼也不哼一声?”刘伯承说：“我在数你的刀数，我挨了你72刀!”此言一出，令沃克目瞪口呆。沃克说：“你简直就是一块会说话的钢板，你是‘军中之神’!”

　　听说过《三国演义》有“关云长刮骨疗毒，吕子明白衣渡江”一回，写关羽在攻打樊城时被毒箭射中右臂，将士们把毒箭拔出，发现毒已渗入骨头，将士们四处寻医，一天从上游漂来一医生来到寨前，自报姓华名佗。华佗说：“须立一柱，上吊环，把胳膊套入环中绑紧，蒙上头布，方能手术。”关羽说：“不必如此，来坛老酒就行!”他边喝酒边下棋，直至手术完毕。古有“武圣关公”刮骨疗毒，今有“军神”在右眼内动72刀。两人相比，关羽以酒麻醉，以下棋分散精力;而“军神”则没有借助任何外部力量。

　　刘帅在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里，没有哼一声，体现了一位革命者无比坚强的毅力和钢铁般的意志，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他教育他的部下，“勇”字是男儿头上的桂冠，他自己做到了，他是战士的楷模。他的部队打起仗来勇猛无比，只因他心里装的是天下。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少年刘伯承有“大丈夫当仗剑拯民于水火”的远大抱负，而我!则胸存山野之气，皆因高度不同，同样的环境，得出的结论是不一样的。我想，这就是“大隐”与“小隐”的关系。刘帅就是我心中崇拜的偶像!

　　我下手术台那一刻，护士按例给我量血压，收缩压170，舒张压110。护士问我：“先生，您这是被吓的吧?”一句话把我问得无以应答，只是苦苦地笑着……

　　我出院之后，重操旧笔，拙稿付梓，欣逢刘伯承元帅诞辰124周年纪念日。寥寥数言，字字情深，谨表我对刘帅的敬意!